川普強拉美元救民調，升勢旺到 6 月中

去年底各家研究機構擬定年度展望時，清一色看衰美元，美元也確實在第一季直直落。美元指數較去年底相較，跌幅一度擴大到 3.8%。

但 4 月中開始，美元指數卻在市場的訝異聲中驚驚漲，用短短 11 天就回填了年初以來的跌幅，創今年新高，升勢至今仍未見停歇。「美元恐怕會持續這個走勢好一陣子」，富邦金控首席經濟學家羅瑋指出。

分析師從看衰到認錯，來自兩大原因，美國以外大型經濟體表現不佳，以及美國總統川普的不按牌理出牌。

歐洲經濟不夠好，助升美元

今年初，全球主要國家出現近 10 年來步調最一致的同步經濟擴張，市場普遍預期，歐洲央行將會在今年 6 月敲定在 9 月結束 QE（量化寬鬆），停止繼續對歐元區撒錢；日本央行也首度鬆口，考慮 2019 年停止QE。兩大經濟體貨幣策略眼看將追隨美國，從寬鬆中轉向緊縮。

沒想到，歐元區表現失常，4 月公布的幾項經濟指標數字皆表現不如預期。已經連續 20 月經濟正成長的歐元區，今年第一季 GDP（國內生產毛額）雖然持續增加，較上季增幅卻只有區區 0.4%，為 6 季以來最弱，歐洲央行結束 QE 的日子恐得延期。

日本經濟表現雖符合預期，卻發生首相安倍晉三醜聞事件，傳出可能在 6 月下台，這麼一來，日本選在改朝換代時喊停 QE 的機率將大減。與美國同在升息軌道的英國，也因為脫歐談判不順影響經濟，放棄在 5 月升息。

相較之下，表現最符合預期的就是美國經濟，市場甚至開始炒作有加速升息空間。一消一長，就是美元獨強的走勢再現。

另一方面，美元漲勢一口氣壓縮在兩個禮拜內爆發，則跟川普脫不了關係。美國財政部於今年 4 月13日發布半年一度的匯率報告，「3 月底大家卡住，不敢放手讓貨幣貶，」台新銀行首席外匯策略師陳有忠說，一發布，各國一看到沒有國家被列入匯率操縱國名單，於是狂買美元、拋售本國貨幣，正好是這波美元起升時。

那麼，為什麼先前口口聲聲抱怨美元太強的川普，卻放手讓美元強升？其實，早在 3 月就出現端倪，當時庫德洛（Larry Kudlow）獲川普任命擔任白宮首席經濟顧問，人事令一公布，他卻立即上電視暢談美元將走強，甚至大報明牌，建議投資人賣黃金、買進美元。

「別忘了，今年 11 月有美國期中選舉。」陳有忠說。這個改選過半國會議員、州長與地方民意代表的選舉，向來被視為美國總統的「期中考」。去年以來油價高漲、美元貶值，對美國民眾最有感的影響，就是錢變薄衝擊消費力。川普民意支持度低迷，為了讓期中考成績好看一點，放手讓美元升值，就不讓人意外了。

貨幣強勢，衝擊美企獲利

但美元短期大幅飆升，卻也帶來兩大隱憂。一是造成新興市場貨幣劇貶，資金撤出新興市場股、債市。一是削弱美國企業獲利能力。

研究機構 EPFR 統計全球基金淨流入、流出走向，發現新興市場債在 4 月底、5 月初連續兩週出現資金淨流出，是一年半來首次出現連兩週失血。國際金融協會（IIF）數據也顯示，投資人在 4 月下半個月從新興市場債市撤走逾 55 億美元，速度一點也不亞於 2013 年 5 月市場擔憂美國停止 QE 時，資金從新興市場大逃亡的急殺。

包括阿根廷、土耳其、巴西、墨西哥貨幣都因投資者拋售貨幣，匯率從 4 月初以來出現 7% 以上的貶幅。其中，為了挽救一瀉千里的匯價，阿根廷央行竟在 8 天內連續升息 3 次，一口氣將利率提升 13 個百分點，來到 40%。

還好，目前全球經濟正值回溫，尚不至於出現系統性風險。富蘭克林坦伯頓新興國家固定收益基金經理人哈森泰博（Michael Hasenstab）指出，由於市場面臨情緒性反應，導致新興國家貨幣震盪，但中長線基本面依然穩健，新興市場經濟成長率遠優於成熟市場，尚不須恐慌。

美元走強，恐怕也將影響到美國大型跨國公司獲利。蘋果在發布財報時強調，美元走強將損害公司利潤。Nike、Costco、甲骨文、聯邦快遞等大型企業，才因第一季的弱美元交出漂亮財報，第二季恐將匯兌的好處吐回去。

強勢到何時，看 6 月聯準會

那美元到底會強勢到什麼時候？羅瑋分析，預計到 6 月中聯準會利率會議舉行前，都不會走弱。如果聯準會未改變今年升息次數展望，美元可能利多出盡走緩。但，如果聯準會加速升息，則可能續強。能強多少？要看隔天緊接著召開的歐洲央行利率會議。

原本市場預期歐洲央行將於 6 月會議中敲定讓 QE 在 9 月退場，但根據彭博調查，現在大多數經濟學家認為，歐洲央行將拖到 7 月，才宣布於年底結束 QE。若如期停止，代表歐洲經濟成長表現優異，歐元將反彈並壓抑美元表現。反之，若延期再搭配美國加速升息，美元獨強時代恐將延續。

貿易赤字飆，長線仍趨貶

但分析師普遍認為，美國加速升息機會不大，今年初看壞美元的原因──財政與貿易雙赤字，並未消除。美國前總統歐巴馬在第二任期時，將財政赤字縮減至不到 6,000 億美元，川普政府今年預算卻將讓赤字回升到 8,000 億美元，公共債務總額占 GDP 比重達 77%。同時，貿易赤字在今年 2 月來到 9 年的新高。包括瑞銀、美銀、渣打等國際主要銀行，都認為美元中長線趨貶格局未變。

既然基本面恐難有大幅改善，除非藉由政治運作干擾，才可能讓美元一路強到 11 月。「現在不只匯市，包括股市、債市、原物料、全球經濟成長率，全都與川普外交政策密切相關。」羅瑋說。

換句話說，美國一感冒，全球打噴嚏，未來就看川普這隻黑猩猩，在白宮捶個胸脯，會在全球市場如何引發大震盪。

（作者：蔡靚萱；本文由《商業周刊》授權轉載；首圖來源：pixab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