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擴軍大業可能遭遇經費問題

去年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遭暗殺，但他兩項目標已先後實現。日本戰後歷史進入新頁。

去年12月，日本宣布5年內至2027年為止，將國防支出占GDP比例從1%提升至2%。但宣布時間點很尷尬，同月日本核心通膨率到4%，為41年來新高。提升通膨是「安倍經濟學」施政重點之一，但仔細閱讀去年後演變，就會發現日本通膨率可能並不是日央幾十年來想達成的榮景，反而是國家財政失控的跡象。

幾十年來，做空日債一直都是「寡婦交易」（Widowmaker Trade），與日銀對作的投機人士很難全身而退，所以別急著預測日本陷入債務危機。目前只能說，日本央行過去幾個月做法，長期很可能適得其反，說不定最終效果會抵銷。多年來，人們都以為日本人口短缺衍生的政治問題，可用印鈔票解決，但軍事準備不能光靠貨幣，還需要背後的實體經濟。

政策大轉向

二戰至冷戰期間，日本歷史道路一直都與德國相似。這兩國去年也都承諾將國防預算提高到GDP的2%。德國立場一直遭質疑，日本卻幾乎沒有疑慮。大家都相信日本真要加強國防，只是擔心財政能否支撐。據日本財政狀況，軍費來源到中期可能更嚴峻，甚至可能影響未來軍力部署。

自從日本央行決定背離美國聯準會與其他央行利率政策後，2022年中開始出現財政支配（Fiscal Dominance）現象，也就是央行無法償清國債，喪失獨立性。最後結果是日圓暴跌，去年3月還有115日圓兌1美元，但10月跌至接近150日圓。

2022年12月20日，日本央行忽然改變利率控制政策，宣布將10年期國債收益率從0%提高至0.5%，而非0.25%。許多人認為這表示日本央行進入升息循環，日圓匯率也很快回升至130左右。

實際上，基於市場期待美國升息週期放緩，日圓與其他亞洲貨幣匯率去年11月都開始回升。這件事可能無意揭露日央調控債券收益率曲線的程度。

時間回到2020年，當時日本央行應付疫情，為了支撐經濟推出緊急貨幣寬鬆政策，總資產規模從GDP的105%快速飆至最高點133%（下圖）。2022年4月，央行開始縮減資產降低7%，10月到GDP的125%；但短短幾個月後就回到原點，2023年1月又飆到132%。至少從日央角度看，日本經濟似乎無法吸收這麼多資產。

供應面隱憂

日本政府也很擔心。今年1月23日，日本財務大臣鈴木俊一議會時指出「我們財政狀況以前所未有速度惡化。公共財政是國家信任的基礎，必須確保足夠財政空間，才能緊急狀況時穩住國家信譽及人民生計。」

惠譽國際今年1月也提醒：「日本貨幣政策進一步調整的可能性增加，使公債波動走向面臨風險。」文章認為目前通膨是暫時的，「基本上，我們並不認為日本央行將緊縮貨幣政策，例如進一步調整殖利率曲線控制政策、殖利率限制、量質兼備寬鬆（Quantitative and Qualitative Easing）。但這類假設的風險已經上升。」

雖然重大風險短期不會發生，但日本還是很容易受外部因素衝擊，如去年能源價格就陷入巨大貿易逆差。如果日本想擴張軍力，有效建立嚇阻能力，就得設法長期韌性因應各種突發狀況。

新支出經費的來源還不確定。首相岸田文雄提議徵收國防稅，卻立刻遭大力反彈，甚至連自民黨同仁都不支持。日本一直明白財政困境，但拖延多年後，2019年從8%提高至10%營業稅，已導致GDP大幅收縮，並使民眾不太願意再加稅。

兵源也是問題

對日本來說，眼前道路既狹窄又陌生，經濟過熱是幾十年前的事。即將到來的「春鬥」工會薪資談判值得市場關注。如果整體薪資順利提高，通膨就能轉化為經濟成長，如果過程順利且持續，政府可能會得到政治籌碼扭轉局面並增稅，當然也可能抵消部分經濟增幅。這段時間，日本央行應不會像其他國家升息，但至少必須其他分歧意見出現時回應，防止匯率再波動。

這一整串步驟，考驗日本地緣政治是不是玩真的。如果改革成功，長期廣受抨擊的企業盈餘過剩，就會轉移到政府成為可運用的資金。不過整體薪資成長，同時也會提高擴軍成本。

低迷時期「軍事凱因斯主義」也許可利用閒置勞動力，成功刺激經濟。但日本目前失業率降至相當健康的2.50%，擴軍不會有任何附加效益，思考軍費時應要完全視為成本。

與民間企業競爭人才也是日本軍方的難處。自衛隊這幾年一直人才短缺，政府新計畫卻沒有為增募兵源做準備，引來不少批評。計畫公開不久，海上自衛隊前艦隊司令官香田洋二表示「岸田首相的軍事計畫只是紙上文章，必須修正」。路透社引用說：「人力缺乏是日本抵禦中國與北韓的真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