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首富馬雲「被退休」幕後真相

前兩週，中國首富、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被退休」的消息，是大中華區商業世界裡最熱門的話題。

馬雲剛過 54 歲生日，根據彭博社估計，馬雲身價 403 億美元（約台幣 1.2 兆元），是全球排名第 19 的富豪，經常拜訪各國領導人，影響力和財富都快速增長，說他「被退休」的根據是什麼？

但是，兩則關鍵報導證明，它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首先，馬雲要退休的消息，是 9 月 7 日，由《紐約時報》率先披露，馬雲將在 9 月 7 日辭去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大位；這一次，《紐約時報》罕見連匿名消息來源都沒有，直接把馬雲退休當成肯定的事實報導。

旗下媒體言論牴觸中央政策

接著第二天，阿里巴巴合資收購的英文報紙《南華早報》，採訪阿里巴巴的發言人表示，馬雲只是要公布傳承計畫，外傳馬雲要退休或是下台，嚴辭批評紐時報導「都是斷章取義，不符合事實」。《南華早報》文章的標題是「Jack Ma to unveil Alibaba’s succession plan」。沒想到，9 月 10 日，馬雲就正式宣布，將在一年後退休，交棒給張勇。

在一般公司，這種大位交接，都是高度保密的大事，尤其涉及自家董事局主席去留，更是必須嚴肅處理的大事。阿里巴巴發言體系透過旗下媒體公開否認，恐怕證實馬雲退休可能真的不在公司原本計畫中。

馬雲為何「被退休」？從他旗下事業發展來看，阿里巴巴集團和中國政府的摩擦已經愈來愈多，德國之聲引述《法蘭克福匯報》報導指出，馬雲被退休是因為阿里巴巴已經大到中國政府管不動了。

去年開始，《南華早報》和中國政府之間的衝突就不斷升高。去年 7 月 17 日，《南華早報》刊登一篇文章，暗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左右手、中共中央委員會辦公廳主任栗戰書的獨生女栗潛心涉貪，這等於是在挑戰中共中央的反貪政策。

兩天後，《南華早報》不但刪文，還由專欄作家任美貞發表聲明指稱，「該文包括多個無法驗證的影射、暗示，故不符本報出版標準」向讀者致歉。

但是，今年 7 月 20 日，《南華早報》再發表長文分析，中國在中美貿易戰中政策失誤，北京誤判形勢，認為美國只是為了期中選舉裝裝樣子，甚至透露，中國對美國升高關稅的應對方案，是「臨時推出的應急方案」；《南華早報》甚至直言批評習近平，在模仿毛澤東搞個人崇拜，推習語錄。

這些文章讓網路開始出現「馬雲反了」論調，甚至認為，《南華早報》背後是前中共政治局常委曾慶紅，這些言論背後仍是江系人馬在運作。

再者，馬雲靠阿里巴巴和螞蟻金服建立起來的巨大商業帝國和金流系統，形成難以掌握的巨大體系，阿里巴巴掌握的大數據，深入中國消費者生活各層面，阿里巴巴可以掌握中國社會的每個面向。

《法蘭克福匯報》指出，螞蟻金服讓數億中國人不需透過國有銀行，透過支付寶等業務就可以完成各種交易，讓中國政府擔心失去主導權。

《上海證券報》報導，9 月 10 日，螞蟻金服旗下的支付寶和銀聯簽約合作；外界認為，這是官方「收編」螞蟻金服的做法之一。畢竟愈來愈多中國消費者把錢放在支付寶裡，放在銀行的存款就減少了，螞蟻金服還推出餘額寶，拉高個人投資收益，讓銀行必須用更高利率留住存款戶；支付寶在中國有 5 億以上用戶，阿里巴巴集團利用大數據，是少數和中國政府一樣有能力對數億用戶進行信用評分、行為分級的組織。

螞蟻金服大到形同政府組織

阿里巴巴集團的快速成長，恐怕不在中國政府的預料之內，「如果知道阿里巴巴成長那麼快，中國政府不會讓日本軟銀投資阿里巴巴」。一位採訪對象觀察，因為中國政府沒有阿里巴巴多數持股，馬雲也有了「不乖」的本錢。

其後投資阿里巴巴的資金，被指有中國太子黨的資金在內。阿里巴巴上市時，《紐約時報》曾報導，持有阿里巴巴股份的 3 家公司博裕資本、中信資本及國開金融。博裕資本的合夥人之一，是中國前國家主席江澤民的孫子江志成；國開金融則一度由中共元老陳雲的兒子陳元掌管，中共前政治局常委賀國強之子賀錦雷，則曾任國開行副總裁。

《紐約時報》也報導，新天域資本也投資了阿里巴巴，這家公司的創始人是中國前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的兒子溫雲松；但是今年 1 月，溫雲松被捕，江志成也被爆用權勢操縱資產。馬雲出任阿里巴巴主席，政治風險正在上升。

尤其，阿里巴巴部分投資和購併案被懷疑內情不單純。阿里巴巴確認美國紐約上市後不久，馬雲突然連續發動 7 個重大購併，包括用台幣 368 億元，買下網路視頻優酷土豆 16.5% 股權；買下浙江廣電集團旗下華數傳媒等。馬雲在 3、4 月就用掉台幣 1,500 億元，這些購併案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對公司有什麼幫助？沒人知道。

傳太子黨插旗推升政治風險

《今周刊》曾報導，馬雲買下廣東廣州恆大足球俱樂部一半股權的決策過程。馬雲與恆大集團老闆許家印在記者會說，「兩人在香港喝酒，馬雲喝醉了，當場答應入股……後來雙方再通電話，只談了 15 分鐘就敲定合作條件。」

事實上，馬雲究竟是不是董事局主席，對他能否控制阿里巴巴集團並無影響。他退休宣告的最後一句話寫道，「阿里從來不只屬於馬雲，但馬雲會永遠屬於阿里」。事實上，阿里巴巴上市時，引入同股不同權設計，馬雲和副主席蔡崇信是永久合夥人，不用選舉就永遠留在董事會，除非自己放棄，執行董事也只能從 36 位合夥人提名產生；而且馬雲是阿里巴巴的大股東，辭去董事局主席並不影響他控制公司。

在這樣的結構裡，專業經理人才是隨時可換掉的對象，彭博社採訪阿里巴巴分析師時，他形容，「馬雲辭去董事局主席位置，不過就是個形式（formality）。」

就在他宣布退休計畫的第二天，馬雲就飛到俄羅斯見總統普丁；事實上，馬雲的國際領導人朋友極為眾多，從柯林頓之後的歷任美國總統，都和馬雲互動良好；德國總理梅克爾、印度總理莫迪，他都有交情。馬雲這樣的人「退休」之後會做什麼？相信仍會是中國最熱門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