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特斯拉在全球電動車市場曾一度創下令人驚豔的市值與銷售表現，最高峰時甚至被多家媒體形容為「地球上最具價值的汽車製造商」。然而，特斯拉從 2024 年 12 月中以每股 480 元的高價、跌至 2025 年 3 月 10 日的 222 元左右，跌幅相當顯著。本益比方面，也從 102 下降至 78.5──特斯拉的本益比依然遠遠高於豐田集團 7.37 倍與大眾 6.87 倍的水準，代表特斯拉的實際營收規模卻仍明顯落後──豐田全年營收預計上看 3,070 億美元，大眾汽車則約 3,520 億美元，而特斯拉 2024 年全年營收則為 977 億美元。無論是營收規模或市場占有率，特斯拉現階段都還無法與這兩大老字號車廠匹敵。
右翼媒體的評論，將這樣的問題轉折歸因於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近來積極投身政治，以及他在華盛頓擔任領導「DOGE」的工作而導致種種外界爭議──他無法專心經營自己的事業，而引發投資人的擔憂。但也有其他說法指出，認為特斯拉受到的衝擊並不限於馬斯克的政治參與所致，而是對電動車整體市場期待過度的膨脹後回正、以及核心業務表現不如預期等因素交織所致。
馬斯克跨入政治，引發原本的「粉絲」反彈
馬斯克長期以個人魅力吸引全球目光，也是帶動特斯拉股價飆升的小能手──前期在電動車市場仍處於發展階段時期，投資人對於新創企業的爆發力充滿想像，特斯拉也因此獲得高額本益比支撐。但長期來看，這種市值凌駕於前十大車廠總和、但營收卻還趕不上前段班的狀況，本來就隨時有可能被市場「檢視」，只是這個檢視可能會需要一個契機、讓市場冷靜的契機，而市場認為的關鍵原因，就是馬斯克對政治的積極參與。
馬斯克自 2025 年初以來成為美國總統川普連任後的「政府效率部門（DOGE）」核心人物，他在聯邦政府內推動的裁員與預算緊縮措施惹來極大爭議；同時，他對於各種政治、社群議題的強烈發言，像是捲入歐洲多國極右派政治勢力、在社群媒體上支持爭議人士等等，皆使得一部分消費者開始與特斯拉保持距離。
在美國，出現了「Tesla Takedown」等抗議行動，示威者在特斯拉經銷門市外高舉標語，呼籲抵制特斯拉或轉手賣出車輛，有些人在特斯拉超充站、大型經銷中心周邊出現潑漆、投擲物品、甚至縱火等毀損行為。甚至還有部分車主因馬斯克與美國政府的緊密合作以及極具爭議的政治姿態，選擇貼上「我在馬斯克還沒瘋以前就買了這台車」或「我跟馬斯克政治立場無關」等貼紙，甚至乾脆將特斯拉車標拆下或換成其他品牌標誌，還有人在車體上投影出「別來噴漆，我已經很難看」之類的文字，意圖與馬斯克個人形象、政治色彩做明顯切割。
特斯拉的銷售面臨多重不利因素
「滾石」曾針對美國當地特斯拉經銷商與轉手市場做出訪查，結果顯示有相當數量的車主因個人政治看法或社會壓力而出售特斯拉車款，更有民眾擔憂特斯拉車主可能成為潑漆或攻擊目標，不少人轉貼社群平台的實例照片，顯示自己的車輛遭遇噴漆、划傷或者被貼上謾罵標語。也有人擔心隨著馬斯克及其所屬政府團隊進一步推行某些爭議性政策，特斯拉品牌會進一步被貼上「支持極端意識形態」標籤。還有英國、德國等地的電動車論壇用戶形容，現下開著特斯拉上路有時會被人投以不友善目光，或甚至受到路人言語嘲弄。
另一方面，特斯拉在歐洲銷售數字走低的狀況也產生影響：特斯拉在歐洲多國的掛牌或交付量近幾個月大幅滑落，德國 1 月份下跌 76%、義大利 1 月份下跌 55%、瑞典 1 月份下跌 50%，甚至連特斯拉一度非常受歡迎的挪威也顯著下滑。即便這幾個月來，馬斯克因為成為美國政治圈一員，同樣也被歐洲國家民眾所唾棄，但在去年歐洲對於電動車的銷售成長比例就不如以往顯著，而今年在輿論影響下，特斯拉在歐洲國家的銷售成績恐進一步下滑。
類似情況在中國市場也發生：該地區向來被視為電動車銷售成長的主要市場，但特斯拉在 2024 年底到 2025 年初陸續出現月銷售衰退，與中國本土競爭對手銷售成長態勢形成鮮明對比。舉例來說，中國電動車第一製造商比亞迪在特斯拉的衰退時期，反而拉出 90.4% 的銷售增長──這代表不管是在歐洲或中國，特斯拉所面臨的狀況越來越嚴峻。
▲ 比亞迪與特斯拉過往幾年的銷售數字比較。（Source：statista）
路透指出，特斯拉 2024 年度銷售表現不佳，主要在於競爭環境已不再是過去「特斯拉獨領風騷」的狀態，如今許多傳統汽車製造商接連推出電動化車款，中國本土與歐洲新創車廠也不斷衝刺技術、打出全新價格策略。有分析師向路透表示，市場接受度不再只侷限於特斯拉，部分消費者對特斯拉長年沒有更新的車款也產生審美疲勞──而 Model 3 煥新版的方向燈按鈕設計，更顯得特斯拉這個車廠無視於消費者的聲音，而在 Model Y 改款時不得不將方向燈撥桿放回，以避免這個特斯拉的金雞母也遭遇銷售衝擊。
原本曾公開承諾會推出 25,000 美元左右「更親民」車型 Model 2 的計畫，又被公司內部否決轉而投入機器人或無人計程車（Robotaxi）領域，使得原本期待買到入門價位特斯拉的潛在顧客興趣有所減退──即便馬斯克不斷宣傳平價特斯拉將上市，但遙遙無期的等待，正導致消費者偏向其他正在推出平價電動車的廠商。
根據海外媒體彙整，今年以來特斯拉確實試圖加速量產與交付，然而實際到手的 Cybertruck 品質或數量似乎不如預期，今年以來的幾次召回更讓市場感到緊張。FSD 功能在中國、歐洲多國面臨法規或技術挑戰，使用者口碑也出現兩極：有些車主抱怨駕駛輔助系統在歐洲與中國的實際道路表現不如宣傳，有些國家甚至計畫以法規限制該功能上路。同時，一部分中國製車廠早已推出相當於特斯拉 FSD 功能的系統，而且多半不另外收取高額費用，使得消費者更願意選擇當地品牌。
財經面向的疑問，本夢比是否值得？
換句話說，上述的「利空」消息也讓投資者對特斯拉的信心逐漸喪失，如開頭所述，在2025 年 3 月 10 日的股價 222 元左右時，特斯拉的本益比即約為 78.5 倍左右──仍然遠高於豐田的 7.37 倍、大眾的 6.87 倍。這意謂特斯拉股票在投資人眼中，依舊帶有本夢比性質的溢價色彩。
但在長期的跌勢下，代表許多投資人的信心正在動搖，原因可能不光是馬斯克的政治立場，還與特斯拉自身核心業務能否持續爆發潛力息息相關。雖然也有如 Wedbush 的 Dan Ives 等人，依舊看好特斯拉在未來幾年推出機器人業務、繼續往全自動駕駛和 Robotaxi 方向拓展，甚至大膽預測特斯拉市值有機會在未來數年重返 2 兆美元，然而市場上依舊不乏質疑聲浪，認為在歐美與中國競爭者多線夾擊，加上特斯拉銷量與品牌聲譽已出現鬆動的情況下，那些「未來藍圖」何時真的開花結果？
事實上，特斯拉在一些技術創新、鋰電池成本、超充站網絡等重點面向依然保持領先，特斯拉車款在美國境內部分地區的使用者體驗依然擁有高評價。另外，許多支持特斯拉的消費者或投資人，認為馬斯克的大膽思維和社群曝光度確實替特斯拉打開知名度與想像空間，足以吸引全球資金湧入、帶動整體電動車產業發展。甚至有金融機構的研究報告認為，特朗普政府重新入主白宮後，以特斯拉為首的駕駛技術公司、可望爭取在聯邦層級的自動駕駛法規大幅放寬，這對特斯拉的未來布局可能是重大利多。
▲ 特斯拉的「本夢比」是否能持續下去？
然而，這種「政治利多論」也碰上多項質疑，包括近來在特斯拉位於德州的工廠發生工安意外後，檢調部門與監管單位指控特斯拉違反安全規範並開罰，還有馬斯克個人同時涉及多家公司（包含 SpaceX、腦機介面公司 Neuralink、人工智慧新創 xAI 以及社交平台 X），又需要參與政府決策下能否兼顧特斯拉的營運。這種對於政治間的高度參與，也會導致監管單位與他的公司產生許多利益上的衝突──例如特斯拉跟幾個美國監管機關如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國家勞資關係委員會（NLRB）等都曾有監管或勞動爭議。
換句話說，這波股價下跌或許不是馬斯克涉足政治而影響特斯拉，而是投資人曾經的高期望、在馬斯克身兼多植分身乏術的狀況逐漸下滑。倘若特斯拉在 2025 年第一季財報，無法展現出強勁的交車量或實質營收成長，或是下一階段自動駕駛進展不及市場預期，股價走勢可能會持續呈現低迷。只要特斯拉能證明其自駕、機器人或新車型等產品線能進一步實現量產目標，投資人信心有機會回溫；但若再度出現量產跳票或新車召回，恐怕難以挽回華爾街以及消費者的耐心。
（首圖來源：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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