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蠻人」馬斯克

伊隆·馬斯克最終還是走進舊金山市場大街 1355 號大樓，將抱著白色陶瓷洗手槽進門的短片，藉大樓裡某位工程師寫的程式碼發送給 1.1 億名追隨者。

幾乎同時全球科技媒體人都忙了起來。記者圍住馬斯克進入的辦公大樓，關於舊金山最大網路科技媒體公司動態，不斷推送至各大新聞平台。馬斯克來了、高層走了、馬斯克凍結程式碼、員工圍住馬斯克……

此時Twitter大概就像馬斯克手上的洗手槽：水管還沒接、可放在任一間廁所，但卻丟在櫃台。

（Source：影片截圖）

從2002年被Paypal掃地出門後，馬斯克就沒有真正回到網路界──他做車、做火箭衛星、做機器人、請好萊塢明星看火箭發射，他更想被稱為矽谷鋼鐵人，而不是宅味濃厚的工程師。有時他似乎故意拉開與矽谷的距離，如甚至將特斯拉總部從加州搬到3千公里外的德州，且毫不掩飾他對矽谷某種政治傾向和經濟政策的批評。

但如今他回來了。抱著440億美元和一個洗手槽，空降到矽谷網路世界權力中心，成為人類史上第一個私有化主流社群媒體的超級富豪。

外界怎麼評價都不為過，畢竟從此以後，超過2.2億月活躍用戶的西方科技媒體巨頭、或許還是全球最重要的公共輿論廣場、矽谷歷史傳奇平台，將與馬斯克手上的洗手槽一樣成為私人財產──將共同努力，讓尊貴的手指感覺衛生舒適。

不少人擔心，馬斯克的自由意志將沿著Twitter邊界流過，在西方言論市場開一道口。人們能做的，就只有期待馬斯克有顆善良的心。

（Source：Elon Musk）

這自由意志似乎官宣不到48小時就彰顯出來：一些人離開，一些人回來。馬斯克閃電開除CEO、CFO及主導關閉川普帳號的法律顧問Vijaya Gadde，外界理解成大清洗的開始。但比起預期內組織調動，更值得關注的或許是Twitter言論權限變化的「風向標」：雖然川普Twitter帳號去向還沒定論，但肯爺（Kanye West，肯伊·威斯特）的Twitter帳號10月28日成功回歸了。

這是幾乎為馬斯克量身定做的爭議事件，輿論公關實驗。

10月來美國大腕饒舌歌手肯爺多次發表「白人至上」與「反猶言論」，對極其敏感的黑人運動大開嘲諷。尤其Twitter推文對猶太人「三級死亡警戒」（death con3），視為有死亡威脅意味的極端種族歧視，導致Adidas、GAP、巴黎世家等多家品牌與肯爺解約，Instagram與Twitter先後禁言肯爺帳號。用肯爺自己的話說，「一天內損失20億美元」。

但馬斯克卻在肯爺IG帳號被禁後，公開歡迎肯爺回歸Twitter。加上解封時間有蹊蹺，輿論幾乎認定肯爺趕上馬斯克的「後門」。不過馬斯克很快跳出來否認與肯爺的關係，表示沒有改變Twitter審核政策──儘管負責審核與法律的最高決策者Vijaya Gadde已在24小時前被他開除了。

（Source：Elon Musk）

馬斯克不是沒意識到，如果他不能找到Twitter的價值觀最大公約數，Twitter商業價值和社群文化會大打折扣──沒有任何大品牌會允許以品牌形象為賭注挑戰主流價值觀。

即便像肯爺這麼強的IP，面對敏感問題時，也同樣不再有合作價值。但這不妨礙馬斯克不斷試探Twitter將來政策和社群底線。與其說馬斯克買下社群，不如說他買下房子，主人隨時會大改造裝修，只是改造前，工班需要知道主承重牆是哪面。

因Twitter對馬斯克的價值，正是他身為正式公關與私人發言間模糊地帶的魅力，既能塑造明星效應，又不會和品牌公關綁定。正因如此，馬斯克的超級Twitter帳號多次成為資本市場異動起源，簡單推文都可能引起市場震盪，他也一度被監管部門立案調查。

馬斯克利用社群媒體獲得的利益難用數字衡量──僅狗狗幣市值，就一度從空氣幣飆升到800億美元，但這都不妨礙他決心從Twitter賺取更多利益。外界對馬斯克統治的Twitter預期，似乎在「激進商業化」與「躺平」兩個方向不斷來回跳。

馬斯克規劃是讓Twitter變成集會員服務、訂閱付費、支付、購物、甚至直播於一體的超級App，並制定宏大的資本計劃：馬斯克想讓Twitter成長到Disney+訂閱收入的1.5倍，eBay交易規模2倍，等於微信日活躍用戶數。

馬斯克團隊將「超級App」策略稱為：Buy Twitter，Copy WeChat。

但到10月，馬斯克資金來源從募資轉為自有資金為主，市場又開始擔心他執行「躺平式」大裁員。《華盛頓郵報》等多家媒體都報導馬斯克裁員75%的瘋狂計畫。Twitter員工總數將從7,500人降到2,000人左右。如果真的執行，Twitter或許能省下約24億美元開支，直接轉虧為盈──還不包括潛在業務縮減。但與肯爺帳號事件一樣，馬斯克也否認75%大裁員計畫。

Twitter本質上是富豪的遊戲，與所有商業競爭一樣，充滿野心與算計。但馬斯克一直試圖展現特殊性，盡量淡化商業性。如他在Twitter強調：